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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名里的安徽无为市:刻在江淮大地上的千年记忆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8-16 11:43:00    

#安徽头条#​#无为市#​

走在无为的乡间小路上,一块块写着村名的路牌像一本本摊开的历史书。黄雒、仓头、得胜、梅楼、忠台......这些名字不是凭空而来的,它们是用无数个日夜、无数代人的脚步踩出来的,是用汗水、鲜血和希望浇灌出来的。每一个名字背后,都站着一段真实的时光,藏着无为人的精气神。


一、烽火中站起来的名字

无为的泥土里,埋着太多关于抗争的故事。这些故事没有写在史书里,却刻在村名中,代代相传。


陡沟镇的 忠台村 ,名字总让人心头一热。1951年的春天,无为县人民政府的烈士名录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两个名字:张昌忠、倪合台。时间倒回到1943年,在六洲暴动的枪声里,这两位年轻人用身体挡住子弹,只为护住身后一片山河。硝烟散尽后,红庙镇的人们含泪摘下两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,拼成了“忠台”这个村名——那是用血写下的忠诚誓言。如今村里八十多岁的徐大爷说起这事,眼睛还会泛红:“忠字是忠心,台字是命台(命根子)啊!没有他们,哪有我们今天的安稳日子?”


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道往山里走,海云村 的路牌在阳光下格外醒目。1944年的皖江大地,枪炮声从未停歇。一个叫蒋海云的年轻人,在秘密交通线上传递情报,像暗夜里的萤火,明知微弱却执意发光。子弹最终追上了他的背影,但“海云”两个字却从此扎根在红庙镇的土壤里。如今的新四军第七师旧址纪念馆就静静立在这里,每到清明时节,白发老兵带着孙儿来献花,孩子们在英雄名字命名的广场上追逐嬉闹。村支书老李说得实在:“起这个名,就是要后辈人记得,太平日子是用命换来的。”


而在 刘渡镇马坝村 的长江堤岸上,九十多岁的马毛姐偶尔会坐着轮椅回来看看。1949年春天,十四岁的她撑着竹篙跃入枪林弹雨的小船,右臂被子弹撕裂也不松手,硬是把解放军送过长江。当年那份“一等功臣”的奖状早已泛黄,但“渡江第一船”的故事却在江风中代代相传。村里的小学教师小王带着孩子们在江边讲这段历史时,总爱指着滚滚江水:“瞧,她就是从这里跳上船的!一个女娃娃,比男人还勇敢!”江水滔滔,仿佛还在诉说着当年的壮烈。


二、千年古事在名中回响

有些名字,把几百年的光阴都压缩在几个字里。它们像陈年老酒,越品越有味道。

黄雒社区的老街上,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。清光绪七年的《无为州志》里白纸黑字记着这段往事:一位雒姓商人乘船过裕溪河,行至黄家咀村时,满箱货物翻入水中。商人捶胸顿足,百姓却从此叫开了“黄雒河”。河水流淌不息,河边的集镇便成了黄雒镇。如今走在老街上,剃头张师傅还在老槐树下摆摊,剃刀在帆布上刮得沙沙响。问起镇名来历,他边给客人修面边笑着说:“雒老板丢货那是倒了霉,可给我们留了个好名字,这都传了快两百年喽!”老街深处,晾晒的咸鱼在阳光下泛着油光,飘散着水乡特有的气息。


拐进泉塘镇的 梅楼村,梅氏宗祠的飞檐挑着夕阳。翻开1882年修撰的族谱,一行行工整的墨迹述说着乾隆四十年(1775年)的迁徙故事:北宋大诗人梅尧臣的后人从宣城宛陵跋涉至此,建起三楹小楼。乡邻们指着楼说“去梅家楼”,久而久之,“梅楼”便成了村名。祠堂里梅尧臣的塑像旁,孩子们捧着《宛陵集》诵读“野凫眠岸有闲意”,书声撞上木窗棂,惊飞了梁间燕子。村里退休教师梅老先生很自豪:“我们村出过上海交大的教授,出过武警少将,还出过作家,都是老祖宗诗书传家的结果!”


最让人感慨的是牛埠镇的变迁。明成化十二年(1476年),西河岸边忽然热闹起来。成群的黄牛被赶到这里交易,船只挤满河埠头。县志里记下这一幕:“舟泊成埠,故名牛埠”。而今渡口早被现代化大桥取代,但每年农历三月十八的牛王会,老汉们仍要牵出披红挂彩的耕牛,在鞭炮声里走三圈。六十五岁的养牛专业户老赵咧嘴一笑:“这可不是迷信,是念想!没有牛,哪来我们牛埠?”牛铃叮当,仿佛穿越时空,与五百年前的牛市遥相呼应。


三、山水刻在名字里

无为人实在,起名字也直白得很。家门口的山什么样,河怎么流,村子就叫什么名,一点不绕弯子。

站在泥汊镇的长江大堤上,浑浊的江水在此拐了个急弯。清嘉庆年间的《庐州府志》说得明明白白:“泥汊者,江水泥沙淤汊,水道如叉”。这名字起得实在,把泥沙淤积成汊的地貌全装了进去。渔民老赵在船头补网,晒得黝黑的脸上皱纹深刻:“我们这儿连三岁娃都知道,名字是江给的!江水养人,也给人起名字。”傍晚时分,渔船归港,一筐筐活蹦乱跳的江鱼被抬上岸,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水腥味——这是泥汊人最熟悉的生活气息。


往西北走,石涧镇的碎石路硌着鞋底。一条碎石嶙峋的溪涧从镇西横穿而过,2017年市政府的地名公告里简洁明了地写着:“因涧得名”。雨季时山洪冲下石块,在涧底堆成灰白色的河床。小学校长带着学生捡石头作画,孩子们把捡来的石头涂成各种动物模样。校长笑着说:“这涧是咱们的活教材,既教地理,又教美术!”涧水清澈见底,几个光屁股的娃娃正在摸鱼虾,溅起一片水花,笑声在山谷间回荡。


更妙的是十里墩镇的来历。明万历年间的急递铺条例碑还立在镇文化站后院,上面刻着:“距无城十里置驿墩”。想象一下,古代快马在此换乘,满身尘土的驿卒接过新马,公文袋上墨笔标注“十里墩铺”。如今319省道的汽车呼啸而过,驿站只剩半截土墩,但卖烧饼的老铺仍挂着“十里香”的招牌——炉火一烧就是四百年。七旬老人老张守着祖传烧饼铺,揉面时不忘念叨:“十里墩,十里墩,就是离无城十里地,实在得很!哪像现在有些地名,花里胡哨不知所云。”


四、那些饱含期盼的称呼

有些名字,是人们把心愿种在土地里长出来的。它们像一盏盏灯,照亮前行的路。

得胜村 的名字总带着股热气。1958年秋天,泉塘人民公社成立的鞭炮炸响,文件首行墨迹未干:“取旗开得胜之义,定名得胜公社”。当年在公社食堂掌勺的李奶奶已经八十八岁高龄,回忆起来眼睛还发亮:“大锅饭虽没吃饱,可这名儿听着就提气!得胜得胜,种地要得胜,过日子更要得胜!”如今村委会墙上还挂着“得胜”的旧木牌,裂痕里嵌着岁月,却盖不住那股子精气神。村里的大学生村官小陈干劲十足:“我们村现在搞大棚葡萄,注册了‘得胜葡萄’商标,这名字吉利,客户都爱要!”


严桥镇 的由来是段暖心的往事。抗日战争期间,小东庙石桥头曾有家严记杂货铺,后来成了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。为掩护同志往来,大家把“小东庙”改叫“严家桥”。现在的石桥早已变成水泥大桥,但桥头小超市的老板娘仍姓严,是当年严家的第四代孙女。她冰柜里冰镇着老乡自采的野菊花茶,夏天过路人喝一碗,暑气全消。“叫严桥多好,又响亮又有人情味。”她边给客人舀茶边说,“比小东庙强,那名字冷冰冰的。”


泉塘镇草楼村 的故事最是动人。清光绪年间,逃荒的三兄弟流落至此,在滩涂上搭起草棚安家,开始了艰难的垦荒生活。熬到民国初年,村里首富咬牙盖楼,钱不够只好用茅草覆顶,“草楼”从此成了村名。2014年村里修成省级美丽乡村示范点,荷花塘上的拱桥倒映着白墙黛瓦。村支书拍着新盖的图书室琉璃瓦屋顶,感慨万分:“草顶变琉璃瓦,这名字倒成了活教材——富了不能忘本呐!”傍晚时分,村民们在文化广场跳舞,孩子们在荷塘边追逐萤火虫,草楼村早已不见一根茅草,但那个“草”字,永远刻在村头石碑上,也刻在村民心里。


夕阳掠过黄雒老街的瓦檐,在青石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。牌坊、祠堂、渡口、粮仓,都成了刻在大地上的密码。仓头 社区地下埋着汉代的仓廪砖,曹操“无为而治”的叹息还在无城镇上空飘荡;梅楼村 的族谱在祠堂木匣里泛黄,梅尧臣的诗句却印在小学课本上;得胜村的田埂边,当年公社的犁耙生着锈,大棚里的葡萄却结出新果。


这些村名如同一条条隐形的线,串起散落的时光。它们见证过少女马毛姐在江涛中撑起竹篙的英姿,听过新四军第七师在红庙山坳的集结号,也记录着草楼村民从茅棚搬进白墙小楼的足音。每一个名字都是无为人与命运订下的契约——把苦难酿成酒,让希望在荒滩上开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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